【哨向】漆黑之城8
浮舍停了下来，他跟弥怒对视了一眼，弥怒悄悄摇了摇头。等着听后文的魈注意到了这个过长的停顿，他把粘在地板上的视线捡起，投向了健壮的男子。两名哨兵对视了起来。
“听完刚才那些，你有什么感想吗，魈?”弥怒主动抛出了问题，他一直在监控魈的精神波动，却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变化。仿佛提瓦特耻辱的过去和神秘的黑城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他听了，也只不过是听到了。
“感想。”魈顿了顿，然后复述了弥怒的提问，他的注意力不太集中，从金鹏身上就能明显看出来。那大鸟扭头看着窗户的方向，时不时收收翅膀。看起来若不是还有别人在场，早就飞到晴空之上了。“我的双臂上长出羽毛是因为异变，而不是我发疯前兆的幻觉。”哨兵回答完问题，视线又掉到了地上，“关于死和复活，说实话我没什么感想；过于提瓦特人的悲惨过去，我也，没什么兴趣。”
“来我腿上，金鹏。不用想着去找温迪了，我现在一个人住了，你该认认这边的两位夜叉才对。”魈抬头蹭了蹭金鹏腹部的软羽，像是在跟精神体对话，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金鹏拍拍翅膀，还是跳到了魈的大腿上，但从它目光的朝向来看，显然还是想要出去的。“你不是总讨厌温迪控制你飞的方向吗？现在他不会在我脑子里说话了。”魈用平淡的语调慢慢抚摸着怀中金鹏的羽毛，把它的脖子慢慢按向自己的肩膀。
弥怒捕捉到了些许怀念和失落，但这名哨兵的情绪与他的语气一样平静。“既然你已经知道自己异变的方向，那么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弄清楚异变的条件和极限。如果需要精神疏导，可以向浮舍申请，我们会试着帮你找到契合度大于百分之七十的向导。但考虑到你是从第二支队调上来的……人员的协调或许会有些困难。”
“我知道。”魈点了点头，整个第二支队438人，都是与现有向导波长匹配度不足一半的哨兵。就算每年都有新的向导完成集训正式加入塔，为了保证没有太多经验的向导们的精神安全，也不会考虑把二支队的哨兵调回原有岗位。也可以说，那里就是个慢慢等待死亡的大型墓室，不是等着死在黑城面前，就是等着发疯然后被战友制服、消灭、然后躺进真正的棺材。魈当然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曾经死过一次，因为在几年前，他就已经在等自己的死期了。
“关于一日生活制度，我不清楚第二支队具体是怎么样的，总之现在这整个房间都是你的，也没有人会来检查内务。起床哨和熄灯哨是塔内统一吹的，其他没有什么时间节点。接下来我会在你的精神图景中留下一个标记，如果需要集合或是有什么事情我也会利用标记来通知。你还有别的什么问题吗？”弥怒又看了看浮舍，用眼神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说的。浮舍摇摇头，伸手给弥怒摆了个“你请”的手势。
“匹配度……”魈皱着眉头小声抱怨了一句，“弥怒，你跟我的波长匹配度没有百分之六十对吧。”
“勉强到一半。”向导无奈地摊了摊手，这种匹配度下，坚持要进入哨兵的精神图景对双方都是一种折磨。好在是勉强达到了能够同调的匹配度最低阈值，弥怒还是能够留下标记的。不然可能就要再去找个跟双方匹配度都在百分之七十之上的向导做中介了。
哨兵叹了口气，搬着椅子坐到了弥怒面前。魈伸手按着向导的后脑下压，微微仰头与人额头紧贴。弥怒有些摸不着头脑，同调并不需要肢体接触，只有精神触角的链接才需要。这位从没有经历过精神疏导的哨兵显然误会了什么，但现在并不是开口的合适时机。于是弥怒闭上了眼，将注意力集中在与哨兵的同调中去。
魈浅浅地呼吸着，他记得温迪刚来时说过，如果同调双方的匹配度过低，需要依靠肢体接触来相互熟悉、放松精神。于是蒙德向导就走近了这些被判死刑的哨兵，挨个贴了贴脸颊。他走来时带来了一小阵风和温热的触感，退开时带走了纷繁的噪音。“很幸运，我跟大家的匹配度都不错，相信我们会一起愉快地度过一整年的时间～”
与弥怒的同调并不舒服，像是有粗粝的石块想要破开头骨挤进大脑。石块抵着额头旋转、研磨、挤压，然后缓慢地突破精神图景的边界，向深处、向记忆之海翻滚着前进。向导显然也不舒服，他时不时紧皱起眉头，呼吸也逐渐急促。石块在沙滩上画了个圈，圈住了一汪海水。那是刚才的对话，还没有随着浪潮退回幽暗的海底。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浪花之上，这片是训练时悄悄议论温迪，那片是第一次见到漆黑的士兵，旁边是金鹏挤开别的精神体抓走了小白鸟，再往里是满身酒臭的父亲数着摩拉离开的背影。
魈停住了。
他拨开齐腰深的海水转身向沙滩走去。石块刻画图案的工作应该已经接近了尾声，毕竟它变得那么小，像是用到最后的一节粉笔。
“好了，这样就结束了。”弥怒长叹一声，坐直了身子，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看起来消耗不小。
“……好。”魈顺势松开了手，他站起身，送两位前辈离开。他也觉得不太舒服，像是误吞了沙粒的河蚌，总想用精神力一遍遍冲刷标记。
魈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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